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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01 关于迟到

ACT.01 关于迟到

关于迟到,不知道各位是怎么看待的呢?

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迟到并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没有人敢声称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迟到。或许有吧,但这种完美主义者在我的故事(人生)里面,我是不曾遇到过就是了。

就我自己而言,从小学到初中的九年间,基本上是没迟到过就是了。当然,我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只是刚好没有迟到,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罢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迟到。

比如早上睡过头,或者走到半路忘了带第一节课的课本,亦或者……

高中开学前一天因为过于紧张而失眠。

没错,这就是我学生生涯第一次迟到的理由。

而我想都没想到,这次迟到竟然会演变成那样的灾难。

不,如果是以“灾难”来形容的话,那我就有点过于“被害妄想”了。从客观角度上看,那完全只是单方面的伤害。

没错,这是我单方面的对对方造成伤害的故事。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迟到。

或者说——再也不敢迟到。

迟到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从这个我将要讲述的故事中,一切的错误或许就只是因此而起的。

一个因为我的怯懦而引爆的悲剧。由一个错误而引发的一连串错误,由于我的判断失误而导致的、差点就没有人能得到救赎的故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我从中获得了宝贵但代价沉重的人生经验。在这故事开始前,希望诸位姑且听一听我这从惨痛的经历中学来的三个教训——

“其一,不要迟到,特别是开学第一天。”

这天,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同学们的自我介绍早已开始,甚至连座位都已经安排好了。

没错,我不仅迟到了,而且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尴尬难掩,我顶着众人向我投来的注视,快步走向全班最后一个空位置。

那是班上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坐着先到的那位,空出来的位置从讲台处望过去十分显眼,但急着摆脱这尴尬局面的我,显然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的脑子里面早已被羞耻心填满,此时我只想快点坐到位置上去,好让班上的人赶紧结束他们那“热情”的注视。

虽然因为我的到来,教室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但自我介绍依然是要继续进行的,短暂但又漫长的中断之后,同学们继续按照座位表自我介绍。很好,至少没有出现那种对普通的人类没有兴趣的发言。事实上,我对高中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是相当有热情的,在暑假中我便不止一次地进行过自我介绍的预演,力图在这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结交几个不错的朋友,充实地度过这高中的三年。

不过啊……全都因为迟到而破灭了。

深刻的印象倒是给在座的同学和老师留下了,不过很遗憾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印象。而且因为迟到,在经受过刚刚那种“万众瞩目”的尴尬后,就算是脸皮厚如南墙(并不)的我也实在是无法按照暑假预演的那样进行什么得体而精彩自我介绍。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结束自我介绍,很快便排到了我,然后——果不其然。

我的自我介绍并不精彩。

这也是无可奈何……

我已经不期待我能有什么好的遭遇了,只要在这之后不要被起什么奇怪的外号,那我就已经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

“那么,对于座位什么的大家都没有意见吧?”自我介绍结束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环顾教室——没有人发出任何异议,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有几个同学甚至时不时转头看向我这边,似乎是害怕因为我这个迟到之人而重新安排座位、失去现有的好位置似的。

放心,我没有那么自私——我在心中默念,然后融入这蔓延于整个班级的寂静。

最后,高中的第一节课,就这么结束了。

在班主任离开教室的瞬间,有那么些个同学如同松了口气似的,偶尔有一两个还会转过头来往我这边瞎瞅瞅,虽然感觉不爽,但这时候我只能选择无视。

我观察四周,发现这班上似乎是男女同桌。这倒是令我有些讶异,直到初中毕业,我还经历过这种男女混坐的情况。就我个人看来,会允许并且安排男女生同桌的老师可不是什么寻常见的角色。这让我有些小小的兴奋,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和女生同桌过。

不过,很遗憾——这或许是对我这个在高中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家伙的一个惩罚——我的同桌……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事实就摆在这里……没错,我的同桌……居然比我帅!?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我的同桌,心中有些小失落。不,应该是是扫兴。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啊,就算我前排是两个女生,我也不敢跟老师提出换座位什么的,毕竟迟到的我理亏啊……

“你好。”出于礼貌,我主动向这个看似属于沉默寡言角色的同桌打招呼,并再次自我介绍了一番。

“……嗯,你好。”这人稍微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我叫许希喆。”

“许希哲?”

“不对,是‘喆’,两个‘吉’的‘喆’。”

那是一个相当少见的字眼。

“哦,听起来听奇特的。”

“嗯,的确。寓意是‘希冀吉祥’,而且是很‘吉利’的那种,家里人希望我 ‘多吉多利’,所以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嗯嗯,可以理解。”我点头附和着,然后——也不知道是那根脑筋出了问题——我突然将这样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哈,那以后就叫你‘吉吉’吧,多亲切不是?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

面对我冷不丁且不经脑子的发言,吉吉先是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换做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觉得惊愕,所以我此时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用火辣辣的疼痛让自己铭记“话前三思”的古训。

但是——

“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吉吉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毫无品味的昵称,虽然很明显它并不讨吉吉喜欢,但吉吉依然是接受了。

见吉吉默许了我失礼的行为,我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预备铃响起,走廊上的同学们加快自己的脚步回到各自的班级上,开始准备高中第一堂课。

我们班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化学课。在第一节的班会课上她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已经介绍了自己的科任,并且得意地说自己在大学时曾是学校网球队的队长,现在是我们高中足球队的教练,并且表示欢迎我们男生加入足球队挥洒青春的汗水。

听到这里我是相当想吐槽的。当然我很识相地并没有这样做。

高中化学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困难,我完全无法相信班主任是怎么把开始的实验室安全操作这些东西讲了整整一节课的。

“这些可是十分重要的内容喔。”班主任敲着板书如是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在这高中三年里到底能有几次机会进到化学实验室内呢?如果学了这么多关于实验室安全操作的东西,却仅仅只是为了在期中考试上确保那么五六分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呢?说到底实验室安全基本上算是一种学科常识,花上几乎一节课的时间真的有必要吗?

我开始感到厌倦,然后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

毕竟再怎么无聊,我依然是对化学充满兴趣,事实上我的厌烦并不是针对这门科目,而是仅仅因为这节课的内容早在暑假的时候我就已经自学得滚瓜烂熟了。说来也惭愧,我也是在不小心用高锰酸钾在家里的书桌烙上了无法抹除的痕迹,才懊悔地意识到实验室安全操作这玩意是多么的重要,在那之后我自习这方面的内容,并向老爹承诺在把房子烧掉之前停止用高锰酸钾制氧的行为。

但班主任却丝毫没有意识自己的“错误”,依旧是口若悬河地讲解着这些常识。而果不其然,基本上没有人能乐在其中,不过毕竟是高中的第一节课,就算是感到厌烦,也没有人敢将自己的懒散表现出来。

“唔嗯……”

“……”

好吧,除了吉吉之外。不过就算是吉吉,也是有用手捂住嘴巴,避免哈欠声引起班主任的注意。

老旧的风扇旋转着,发出十分有规律的“嘎嘎”声,虽然班主任老师的语调轻快又富有节奏感,但在这夏末温暖的早晨,阳光下、微风吹拂而过带来的舒爽感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犯懒。那相当有节奏的声音,内容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变成某种具有催眠功能的乐曲,如同木琴演奏的卡农。再加上一旁的吉吉时不时地打着哈欠,以及昨晚因为特浓胡德红茶而失眠所带来的疲惫,身体中的睡意逐渐涌出,让我也开始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趴下睡觉,就连“钓鱼”的人都没有半个。这就让我很是尴尬,再加上今天迟到的事情已经让我的风评相当的不好,如果此时我打了瞌睡,那么基本上就会被人贴上“差生”的标签。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只能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出来实在是对不起班主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清醒,就必须将自己从这节课中脱离出来。

在心中默念着“抱歉”,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我细数着四周的女生所用的笔袋类型,将她们分为“软笔袋型”、“硬笔盒型”和“没有笔袋型”三种;然后观察着她们的男同桌,按照他们手中是否拿笔、拿着笔的是否转笔为依据,又将他们分为“转笔型”、“不转笔型”还有“不拿笔型”。我就这样进行着这十分无聊的分类游戏,很快耳边班主任老师讲课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我也逐渐变得精神了起来。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并没有将吉吉纳入这个归类游戏的范畴中。

那可不行。出于毫无必要的尊重,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吉吉。

此时吉吉正准备打哈欠,而我的目光就这样被吉吉的手指吸引了过去。吉吉像之前一样,用左手倾斜着向右上方捂住嘴——手指纤细又修长,指甲不长也不短——将自己的哈欠声压制到最低分贝。

我不由自主地盯着吉吉的手看了很久——或许是,不过实际上是多久我就并不清楚——直到吉吉发觉我的视线,用疑惑的表情看向我时,我才回以尴尬的笑容,重新转头回到班主任的板书上。

此刻,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老师也恰好讲完了实验室安全操作的最后一个点,随后她简单地布置了作业,结束了我们高中的第一节课。

“吉吉,你会不会弹钢琴?”

“不会。”

“斩钉截铁?!”我的吐槽脱口而出,而与此同时,在我视野边缘的两个同学也突然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眼神惊恐地交头接耳着。

但是我也没有细想这些,毕竟吉吉也有可能是某个富有人家的少爷,什么事都不用干,或者说什么事都不让干,所以这没有锻炼过的手指才这么纤细。

此刻我还没有意识,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那是一次引起将会引起飓风的振翅。如果我是世界线的观测者,那我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到这一刻,对自己不经大脑的言论以及想当然的武断大加抨击,让自己立刻意识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到底是有多么无知可怖又不计后果。而作为讲述故事的我,也必将把它当作黑历史,努力地、在不影响故事完整性的同时……

敷衍过去。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对吉吉说:“你知道吗,班里面有一半以上的女生用的是软笔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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